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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节(1 / 1)

?虞美人的家在我们这座城市的永安街上,那里属于城乡结合部,那条街就在两条铁道线的中间。说是街,其实就是一排房子前面的砖铺小道。这里称永安街,其实却是永远都得不到安宁的,火车从这里经过时的隆隆声响能把房子震得掉渣儿。人躺在床上,就像躺在火车的卧铺上,至少在这些瞬间家没有了家的感觉。

虞美人穿着宽而大的工作服闯进家里,她的这种打扮是父母从来没有看见过的,他们对此惊讶不已。

“这班我不想再上了。”虞美人往床上一坐,赌气说。

“为什么?”父母齐声问道。

虞美人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吭出声来。

“为什么嘛?”父母再次追问。

该说的话在嗓眼儿里变成了另外一种模样,虞美人是这样对父母说的,“班上的老师傅总是欺负我。”

“怎么欺负你了?”父母继续追问。

虞美人有气无力地说,“他们总是让我多干活。”

她的父母相觑而笑。母亲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头说,“别耍小孩子脾气了,就咱家这条件,你不上班怎么行呢!”

父亲老虞说,“你要是有我这个性,谁敢欺负你呀!想当年你爷爷不让我入厂做工,我往大桥的栏杆上一站,你爷爷就怕了。”

虞美人的爷爷曾是一家机械厂的厂长,老虞从小就不爱读书,十五岁那年,他到机械厂找父亲,说自己不想上学了,想入厂当工人。父亲不同意,他就冲着父亲嚷,“你跟我走,看我是怎么从大桥上跳下去的。"那家机械厂就在本市那座著名的大桥附近,桥面与河面间隔十多米的距离。那是个旱年,河水已经干涸,桥下除了沙石就是坚硬成块的泥土,人掉下去非摔碎了不可。父亲带着手下一干人跟着他往大桥奔,他们眼见着他跃上了大桥的栏杆,那栏杆是水泥做的,宽不过一掌,他走在上面像走钢丝一样晃晃悠悠。父亲和手下人一起喊他下来,他继续往前走,边走边嚷,不让我入厂我就一直走下去,直到掉下去为止,吓得父亲赶紧告饶,冲着桥上失声大叫,"你下来吧,我让你入厂还不行吗?"

老虞当年在机械厂是个特殊工人,他每天在车间里东游西逛,没有人敢管,也没有人给他分配什么活干。谁都知道,因为他是厂长的儿子,他才可以不学手艺不干活却照样拿工资,而且处处受到大家的照顾。就连搞对象都是别人给张罗的,那是全厂最漂亮的一个女工,她就是现在虞美人的母亲。

在虞美人很小的时候爷爷就离休了,失去爷爷的庇护,父亲老虞就成了厂里第一个多余的人,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本市第一批下岗职工中的一员。几年以后,母亲也下岗了。当初厂里分给老虞这套平房是做给别人看的,厂长的儿子不能刚结婚就分得好房。其实也就是个过渡,几年以后就会有好地段的楼房分给他。可世事难料,虞美人的爷爷提前离休了,虞美人的家也就有了足够的理由永远地留在永安街上了。

虞美人天生就是个美人胚子,她的美在永安街上是被公认了的,赞美声随着她个头的增长而增长。虞美人又是一个扬长避短的典范,在她的身上几乎集中了父母所有的优点,她的脸像母亲,母亲在机械厂就是个有名的美人,但母亲有个致命的弱项,个头较矮。虞美人的身材却像父亲老虞,老虞是个大个子,而且腰板笔直。在邻居们的眼里,虞美人又是一个有些古怪的女孩,她的外表娇嫩清纯,一副天真相,可谁都无法否认她是个既有心计又有激情的女孩,如果做出某种超出常规的事情来,大家都不会感到太惊讶。

虞美人有个弟弟叫虞小风,这虞小风身上却集中了父母所有的缺点。脸是父亲的,身材却是母亲的。在处世为人方面,虞美人和弟弟的差别也是显而易见的。虞美人看似柔弱,但却能言善辩,与人斗嘴话总能说到点子上。小风看似淘气,实则是个沉默寡言的人,而且脾气极犟,做事一向不爱和人商量。

虞小风初中刚刚毕业,他厌学的劲儿很像父亲老虞,高中没有考上,只好在家闲着。母亲在一个工地打短工,为人家做饭。虞美人的工作在家里显得尤为重要。她不想上班就不上班显然是不可能的,她不再和父母讨论这件事了。这天夜里她失眠了。

第二天虞美人还是要去上班的,她表情茫然,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。然而到了班上情形却发生了变化,一位女工告诉她,厂办主任王大姐叫她去一趟办公室。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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