哑女眼中深邃的空洞仿佛那口干涸的井口,将他紧紧束缚,让他感到自己几乎要被吞噬,与死亡无异。
然而,部落间的战争虽频繁,但瘟疫的突袭往往更为猝不及防。
去年,伦珠的父亲在一场瘟疫中不幸去世。
这场瘟疫席卷了整个部落区域,让原本就疲惫的部落人民更加困顿。
在疾病侵袭之前,伦珠的父亲一直是家中的支柱,他的离世给家庭带来了巨大的悲痛。
伦珠的母亲艰难地承担起养育五个孩子的重担。
而伦珠也在这场灾难中被迫迅速成长。
临终前,父亲紧握伦珠的手说:
“我的孩子,接过我手中的刀柄,这是神赋予我们的权力。我已经斩下了三百七十二颗头颅,孩子,我会在天堂看着你实现你的愿望。”
葬礼上,杰布亲手将刀交给伦珠,从此,他成为了部落中第五代的刽子手。
伦珠每斩下一颗头颅,都会用尖刀在自己床头刻下记号。
每晚,他看着那些横竖交错的划痕,数着数着便入睡。
梦中,他见到久违的父亲,坐在通往神灵之地的路上,四周环绕着耀眼的光环。
自从上次战斗归来,他偶尔在梦的边缘看到一个穿着彩带、红绸的女子,蹲在他常走的枯井旁,一边向下张望,一边向他挥手。
他总是不敢靠近,生怕那女子会在他靠近时将他推入井中,他知道那口井已经吞噬了许多人。
从上面看下去,那井就像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,随时准备吞噬一切,之后连尸骨都找不到。
看着那个女子被抬上马背,似乎在哪里见过,又感觉从未见过。
伦珠感觉自己有些神经质,每天都昏昏沉沉。
新婚的洛桑感到自己已无法回到过去,她不敢想象,如今她的父母和兄弟被囚禁在何处,生死未卜,再美的风景也让她无心欣赏。
她之所以在新婚之夜没有过多反抗,是抱着一丝幻想,希望部落首领能放过她们一家。
她不愿再想下去,转头时,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正在整理床铺,动作熟练地折叠着。
她凝视着她,想起自己在这个年纪时,还是一个爱撒娇的小女孩,那时和哥哥们骑着小马驹在山脚下追逐惊慌的兔子,挤出羊奶送给街头的乞丐。
尽管父亲说,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。
但眼前这个女孩怎么会沦为家奴?
她走过去,轻拍她的肩膀。
女孩转过头,洛桑看到她眼中清澈如山间溪流。
洛桑甚至能从她那纯净无瑕的眼睛中看到曾经的自己。
她对这女孩产生了好感,虽然没有交流,但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亲近。
洛桑拉着她的手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女孩摇摇头,小辫子左右摆动,头顶的发夹中的白珠发出轻微的响声。
洛桑以为她害怕,又轻声问了一句:
“妹妹,你的父母呢?”
女孩用手指指嘴巴,然后张开给她看,洛桑立刻看到那空空如也的口腔。
洛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。
她用双手抱住她,就像抱着自己的亲妹妹一样。
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抬头看到洛桑的眼泪,似乎所有的委屈都爆发了出来,呜咽着哭泣……
旺姆奶奶经过门外时听到里面的哭声,推门进来,看到两人抱头痛哭,也叹息着摇头。